2010年3月14日星期日

两只表(续坏消息)

终于把车子弯进这家购物商场的停车场。
不记得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了。
只记得那次看见憔悴的安娣,刚动了子宫手术。
她对我说话时认真的表情,仍历历在目。
我喜欢和安娣说话,喜欢她的真诚和直爽。
他们的儿女都长大了,夫妻俩牵手走过风风雨雨,走过岁月的轨迹。
和一般家庭一样,有快乐,有争执,有梦想。

买了两包茶冰走到店门口,只有安哥一人。
安娣呢?他说:“安娣啊?去年过世了。”
我们早有不祥的预感,却没想到这么难接受。安娣逝世大半年我们才知道。
忙碌的生活,让我们忽略了多少人事物?

商场冷冷清清,很多熟悉的店铺已迁离。
店里空荡荡的,存货不多,空气凝重,愈显凄凉。
坐下来,听安哥诉说安娣最后那段时光。
我能想象他所说的每一个画面,是多么令人担忧却无奈。
癌症是有形的梦魇,折磨人于股掌间。
我们努力忍住泪水,以免触动他的情绪。安哥没有流泪,但红了眼眶。
他说得洒脱:“人生就是这样。”
看着慢慢溶化的茶冰,我们的心也慢慢被融化。

蓦地,我发现一抹粉红,在他手上一闪而过:他左手戴着两只表!
两只表款式品牌形状都不同,却并列在他腕上。
除了他自己的男表外,另一只是粉红色的女装表。
一般人不会戴两只表,更不会戴两只差别很大的表。
很明显,那应该是安娣的表。
是什么样的爱,让他的手扛起了两只表的重量。扛起了他人异样的眼光。
扛起了一辈子的怀念。

我出去走了一圈,平伏情绪,再回来坐下。
看见互相依偎的两只表,还有挂在架子上的两包茶冰,眼泪几乎快要决堤。
但我强忍着,因为我知道,他们也在忍,大家都不能触碰这块地雷。
针车的电源开启着,仿佛安娣仍在这里。我们也不能让她看见我们的泪。

离开了购物商场,忍了好久的泪终于获得释放。
哭的是离别的悲哀,哭的是错过了重要的时刻,哭的是对那份情的感动。
看过一些男人,老婆过世没多久便急急把情妇娶回家,对相处几十年的亡妻毫无眷恋。
两只表的爱,是无言的牵挂。

你对他的爱有多少?你是否会在他离去后戴上两只表?
人永远的分离了,表却能永远在一起。人的心,也永远在一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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