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刘姥姥大开眼界》 （星洲副刊25-05-09）

我的婆婆姓刘。

年近九十的婆婆因为大腿骨折，行动不便已有一段时间了，天天关在房间里看着四面墙壁和异族的女佣，仅能伸长脖子期盼子孙来探望。然而不同住的儿女子孙无法经常前来探望，常令老人家失落惆怅。

从小，我只在过年过节才会回乡见到婆婆。她总是天未亮就起床，准备一家大小的三餐，一整天下来，她都在厨房里忙着，为的就是让子孙们能吃上她亲手烹调的佳肴。大家都劝她老人家多休息，既然已经请了女佣，何必样样事情亲力亲为？很多人不明白，含蓄的老人家表达爱的方式，就在这一盘盘的家乡菜肴之中。公公过世得早，婆婆含辛茹苦把九个儿女抚养成人。儿女各自成家后，她又扛起照顾孙儿的任务。直到曾孙也成群了，她仍然时时刻刻在关心着家族的每一个成员。人家说老人记性差，她也经常忘了东西放在哪儿，却不会忘记每一个儿孙的生日！她不常出门，除了看医生，就是去巴刹和神庙。当年龄越来越大，当儿孙越来越忙，带她出门变成沉重的任务，除了麻烦，还怕她唠唠叨叨。

近年来，婆婆的视力逐渐老化，她总是嚷着要来新山看眼科。她说新山的眼科比较好，大家都认为她太挑剔。其实我猜想，她不过是找个借口来我们家住住，算是出来走走透透气吧！每次她来到，我都在想该怎么孝顺她老人家。女佣告诉我，婆婆老是抱怨某某孙子没有来看她，没有给她钱。我开始思索，给她钱就算孝顺吗？她能用在哪儿呢？包红包？求平安符？到头来这些钱还是回到儿孙手上。于是我突发奇想，决定带婆婆到我常去的购物中心，让她开开眼界！

婆婆起初很犹豫，因为爸妈有工作要忙而不能同行，她担心会造成我们的麻烦，毕竟我和先生还带着三个小孩，而且我也不太会说潮州话。更重要的是她行动不便，也没有带轮椅来。我告诉她，商场有免费的轮椅出租，只需要把驾照押在柜台就行了。同时，我还不厌其烦的让爸爸当翻译，告诉她那里真的是有冷气和电梯的，也有专为老人家和残障人士而设的厕所。好不容易才说服她，感觉像是要去进行什么大冒险！

第二天一早，我还让念幼儿园的女儿们翘课，因为婆婆说不想太迟出门，怕天气热。一路上，婆婆总是紧张地问：“很远吗？怎么还没到?”我想她是觉得不好意思让我们特地带她去那么远的地方逛，其实只不过是二十分钟车程罢了。抵达了商场，她不禁紧张起来了：这么大，走起来不是很累吗？我先进去借了轮椅，推到停车场接她下车。她看见真的有轮椅，才放下心来，渐渐露出了笑容。

踏进商场的大门，舒服的冷气吹来，看见里面宽阔的走道，一间间华丽的店面，优雅的环境，婆婆像是刘姥姥进入了大观园，一切对她而言是那么新奇。我又借了两辆让小孩坐在里面驾驶的推车，让先生和婆婆的女佣一人推一辆照顾三个孩子，我自己则推着婆婆，用我那不灵光的潮州话一一向她介绍各式各样的商店和商品。一辈子埋首在家庭中，她从来不知道，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？她还以为这样美的环境，只会出现在皇宫里。她没有想过世界上有这么有趣的购物车，还免费供人使用。她终于看到卖燕窝的药材店，还有蛋糕和面包原来有那么多种类，还有滑梯居然有那么多颜色...... 她越来越兴奋，当我们走到蔬果部时，她开始提问了：“这是什么？那是什么？”。这边还没看完，又迫不及待想往那边去。新鲜的有机菜，日本黄瓜，桃子，奇异果......太多太多第一次见到的东西了！她愉快地选购着，好久好久没有过如此轻松的心情。

逛了好一阵子，买了好多东西，爸爸也赶来了，我们带婆婆到食阁吃东西。她以为这种地方一定没有适合她的食物，我叫了鱼粥和滑蛋河，她吃得津津有味，添了一碗又一碗。最后，带她去厕所，她怕麻烦不想去，我和女佣一起带她去，她看见厕所是坐式的，还设有扶手，而且那么干净卫生，才晓得她的顾虑全都是多余的。我还让她参观育婴房，那是我每次为宝宝哺乳的地方，让婆婆惊讶不已......

这是一次愉快的旅程。我看到了婆婆从未有过的表情，轻松，快乐，惊讶，感动......可惜的是，由于孩子们吵吵闹闹的，我们忘了帮婆婆拍照留念。但是回忆已深深烙在我们心里。我和婆婆约好，下次还要带她来逛街，到时一定要拍到照片。

现今的购物商场为顾客设想周到，让行动不便的顾客有受到关心的感觉。请不要主观的认为这种新潮的地方不适合老人家，也不要嫌老人家唠叨和麻烦，更不要自以为老人家不会喜欢逛街。老人家需要的不仅仅是金钱，他们最需要的是子孙的关怀和陪伴，带他们出来走走，让他们看看世界，他们的心会更开阔。我们在逛街时遇到一个坐着轮椅的老太太，她自己推着轮椅，独自逛街。看见我婆婆有孙女和曾孙陪伴，羡慕之情尽显.....

双亲节来临了。你想好怎么孝顺家中老人了吗？请从心出发，不要从钱包出发。

我的生产过程（三)

生下可芯不到6个月，我又怀孕了。

看了妇产科，知道又是女孩。我知道将面对一些人的冷嘲热讽。但是我老公不介意，他知道生孩子不容易。许多人只想有一个孩子，却不能生育。在我们家族中就有4个不育的例子。我们也常去残障儿童中心捐款，看过这么多智障儿，我们对于孩子的要求只有健康最重要。

生儿子又如何？女儿又如何？一个亲戚生了3个儿子，全都不结婚，2个连工作都没有，这样的儿子能成为你的骄傲吗？有一个安娣告诉我，她有一个儿子，不爱读书，到处混。结果有一天，她看见一群人打架，其中一个砍了人，还站在车顶上跳舞！她走前去一看，竟然是她的儿子......

你要的孩子是怎样的？你要的是一个性别，还是一个人格？

你看看川震的时候，死去的那些孩子，是男是女又如何？他们的父母撕心裂肺，只要回他们的孩子，但是却没有选择的余地。

我们很感恩，神很慷慨的赐给我们3个健康可爱的天使。

第三胎非常顺利，为了储存脐带血，又来到新山中央医院生产。我在待产时和老公有说有笑，阵痛不明显。五点多开始来红阵痛，6点多到医院，在登记处等了3小时，近10点才被安排进病房，进到病房就立刻叫我进产房了。我还没吃早餐呢！我就要求护士等等吧！我吃块面包先。护士一直催促，我只好快快啃下了面包就进产房。我是在进入产房后，护士帮我破水了才开始剧痛，同样是难以忍受的恐怖，我感觉到下体流很多血，比起第二胎时多很多，护士叫我别geng得太紧，放松放松...我一直对宝宝说：“我们可以的，两小时后，一切痛楚都会过去，幸福在等着我们，我们可以顺顺利利。爸爸和姐姐们在等着你，你要快快出来哦！”
这次我是坐着生产的，所以我亲眼看见宝宝的头卡在我的洞口，慢慢推挤出来的情景，血淋淋的一幕。

产后抱着皮肤红红，下巴兜兜的宝宝，我对她说：“我们都很努力，你做的很好。我爱你。”她是我们贴心的小淘气--彩瑄。这天是2007年1月19日。
护士把宝宝抱去洗澡时，stemlife的人就开始收集脐带血。没什么感觉...

可是，在缝好针后休息了一会儿，护士要我站起来去坐轮椅回病房。我头晕晕的，勉强站起来，竟流了满地的血！护士骂了我一顿，说我没有把卫生棉摆好！可是，那血真的是很大滩，我留下了满地的血脚印！脚上的血迹洗了两天才完全洗净。。。

我很幸运，三个女儿都很健康，也长得很讨人喜欢。（幸好不像我哦！）

这次由于是在中央医院，老公不能陪产，我孤军奋战。但老公也很辛苦，古来新山两头跑，还要一个人带着两个爱哭的小公主......

我的生产过程（二）

虽然医生再三吩咐我两年内不可再度怀孕，因为子宫颈的裂伤需要时间复原。但是我们还是迫不及待地追了第二胎。怀第二胎时，巧恩刚满一岁。

每个人都羡慕我，两次怀孕都没有孕吐或害喜，也没有肥到变成恐龙（很多人打赌我会变成100kg）。

第二胎，是在2005年9月29日午夜进院的，比预产期迟了5天。护士说第二胎应该很快就生了，于是让我老公签了陪产同意书，就让他坐在病房外的沙发等。那一夜，他真是个可怜的爸爸，餐风露宿，被蚊子叮得满身痒。等了3、4个小时，护士发现我子宫颈扩张的速度很慢，才叫他先回家等候。真是白白便宜了可恶的蚊子！

别人第二胎都不须8小时，我却痛了16小时才顺利生产。这次没有麻醉，生产过程是很可怕的，活生生感觉下体被撑开，被剪开，而且要用力推宝宝才会一点一点出来，越推越痛，你却不能停止，那一刻我已经什么都看不见，但是必须睁开眼睛，因为闭上眼可能永远也张不开了。

护士到了紧要关头才让老公进来。老公一进来就傻眼了，看见血淋淋的下体和不成人型的我，我看见他眼里似乎闪着泪光，但他还是强作镇定，鼓励我，撑住我，替我抹汗...因为他知道，在这时候我最需要他的支持，所以他必须冷静。

直到看见宝宝的头，看见宝宝慢慢挤出来，那是很神奇的。我因为角度问题所以看不到，他却亲眼见证了小生命的降临，他告诉我，很感动。他终于知道生孩子不容易，他终于明白母爱的伟大。他亲吻了我汗湿的额头，对我说“辛苦你了，谢谢”。这一刻，我们像是经历了大难而幸存的人们，心中无限感动。

护士把宝宝放在我胸前，让宝宝听到我的心跳，我们一起看着这可爱的娃娃，白白嫩嫩的肌肤，睁着大大的眼睛，一出生就那么美丽，她还对我们笑了，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，她就是可爱的小甜心--可芯。

我的生产过程（一）

1999年，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公，就下定决心要和他结婚，建立我们的家庭。
所谓的最佳伴侣，应该就是能够接受对方的缺点，能够毫无保留的付出，能够不做作地在对方面前做回自己，还有能够感觉到温暖。

谈了4年恋爱，才在2002年9月24日注册结婚。原本不打算要铺张的婚礼，最后还是在亲戚们的唠唠叨叨下不得已办了。婚礼在2003年9月6日，当时我已怀孕4个月了。婚礼简单而温馨。有一班好友陪伴，是最开心的。

2004年2月13日，我的宝宝来敲门了，从午夜肚子就疼了，到5am听到“卜”一声，羊水破了+来红了！于是紧张地拿了预备好的包包，就到古莱医院待产。老公还签了同意书，待会儿要进产房陪产，护士说至少还要10小时。

然而等了一整天，阵痛越来越频密，也越来越剧烈，到了14日午夜，已经是没有间隔的痛不停了，但是子宫口只开了1cm。许多比我迟进院的产妇都已轻轻松松的生下宝宝了，我还在病床上呻吟。无论我怎么跟护士说，她们总说“第一胎是这样的”。直到5am一个老护士发现我不对劲，于是提早帮我量了血压，惊觉血压已上升到200/160，但子宫颈依然没有开。于是他们联络了我的家人，必须将我转入中央医院。

我当时哭了，不是因为剧痛而哭。我担心的，是我的宝宝。在肚子里折腾了这么久，她会否有缺氧的危险？她也可能在子宫里排泄而吸入胎便，导致严重的后果...我想转去私人医院立刻开刀，但不被允许。于是我们接受了建议，先到中央医院专科部门。

可笑的是，由于医院规定，我必须坐救护车转院。他们同时也把另3个产妇一起转院，我已经全身乏力，我要求轮椅，他们却错把轮椅给另一个产妇坐，那个完全没有阵痛的产妇也傻眼了，她要让我坐，那护士却不肯。结果我是自己走出病房，走在最后，自己爬上救护车的。救护车有几个座位，和一张担架似的床。我坐在司机后面，2个护士坐在司机旁。一路上惊险非常，那些座椅都摇摇晃晃的，我们都得抓紧窗户才能保持平衡，司机和护士不断嬉闹，看到行驶较慢的车，司机还故意靠到近近才刹车。间中他们玩疯了，司机还站起来假装要让位给护士来驾驶！我肚子痛得要命，还坐在这样的车上，几乎快断气了...

住进中央医院专科病房，已是10am了。医生帮我放了催生药，说还要4到10小时才能生。这天是情人节，老公循例买了巧克力给我，我却没有心情吃。政府医院只有探病时间能进来，我们只能抓紧时间，他不断鼓励我，我不断哭。中央医院不允许陪产，他也只能回家干着急。

怀孕时总是祈祷孩子要想爸爸那样的大眼睛，吃不胖的身材，像我的嘴巴和耳朵，要像个公主般美丽...但在当时，我只祈祷孩子快快平安出世，健康就好。我虽然痛得快要无法呼吸，全院只有我不断翻滚呻吟，但是我担心的，只有孩子。为了让孩子来到这个世界，多么痛苦我都愿意忍受。

10pm,才终于等到进产房的时刻，子宫颈只开了5cm，但是医生帮我破水，加快生产速度，因为实在拖太久了，怕我承受不住。进入产房，护士帮我打了特别的针，似乎是半身麻醉之类的，之后我竟然睡着了!直到醒来时，已是12点多，我完全没有痛楚的感觉了，只有想大便的感觉。医生便说，让我直接在那里大，他们会帮我洗（哄我啊？）。结果他是在接生，我只知道他一直挖我下体，我很不舒服，他们一直叫我gek,gek,gek!之后就感觉到宝宝滑出来了。之前痛得那么惨，生的时候完全没感觉，全是插在后腰那支针的功劳。到生完才拔掉的。

护士把宝宝的下体抱给我看，我只觉得皮肤好黑，也没看到脸他们就把宝宝抱走了，之后才听到宝宝的哭声。(或许宝宝有点缺氧）

我以为生完了很快就能抱着宝宝回到病房，就像其他人一样。没想到，我却被扣留在产房里。因为生产过程不顺利，子宫颈撕裂，缝了好几针。为避免产后大出血，我只能平躺着，8个小时不能动。宝宝我也没见到，护士说他们会帮我照顾，要我好好睡一觉。我怎么睡得着？8个小时，思念着宝宝，担心着她有没有问题，有没有受伤？直到8.30am, 才终于可以离开产房。到了病房，还是没见着宝宝，我问医生和护士，他们都不知道。于是医生叫我先去洗个澡，他会帮我把宝宝带来。我只好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洗澡。

我洗好澡出来，2月15日9.30am，才终于见到了我的小宝宝。他们把她放在床上，她也是刚刚洗澡，还没穿衣服，只用毛巾包着。我妈妈刚好来到，比我抢先一步见到了宝宝。红红嫩嫩的皮肤，全身毛毛的，皱皱的脸，看上去不怎么漂亮，但是她是健康的，我已经很欣慰了。

原来活着，就是一种幸福。而且我们有人关心和祝福。这一夜，我的手机有孩子的爸和我爸妈打来的30几个miss call，还有好友们的sms为我祈祷。

谁晓得，刚出生时像只猴子的巧恩，长大越来越漂亮，大眼睛，瘦身材，厚耳朵。完全如我所祈求的一样！乖巧的她的确是上天的恩赐。

生命来到世界上实在很不容易，生死只在一线之间，生第一胎的经验，让我明白生命的可贵。我们的性命能够维持，靠的是天神保佑，加上医护人员的帮助，更重要的还是自己的求生意念。为了孩子，母亲就会变得勇敢。